藏憶鋪

第八章

　　第十天。

　　苦心整理及特地去買的國文講義被我遺落在書桌角落，仔細檢視封面還有層薄灰。一如往常在快遲到的臨界點來到學校，下課跟阿堯他們打打鬧鬧，覺得哪堂課無趣便直接趴伏在桌上補眠，我幾乎快遺忘自己曾與渡邊晴的關係不再單只是同班同學。

　　我們曾交談甚趣幾次，她還陪同我到秘密基地渡過午休時間…… 片段回憶偶爾會在腦海跳躍，不過我並不是會拿熱臉去貼冷屁股的人，所以在幾次想主動道歉不成，我也不再執著要渡邊晴原諒我。

　　這天放學輪到我當值日生，將板擦打好，我整齊地將它們排列在板溝，轉身準備到後走廊把垃圾拿去丟，渡邊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停下手邊打包垃圾袋的動作，我狐疑往身後望去心裡想說是不是自己幻聽？沒想到真的是她。

　　「莫以浩，怎麼只有你一個人？」通常值日生會有兩名同學配對，她看到我獨自辛苦地在忙碌，向前幫忙，順便替我打抱不平：「是不是另外一位同學偷懶？如果是的話，我可以幫你跟老師說喔！」

　　「謝謝妳。」伸手拭去從額間緩緩滴落的汗水，我解釋另外一位值日家裡有急事所以先走了。

　　「啊！真的是家裡有事嗎？」渡邊晴似乎不太相信這樣的說詞，鼓起臉頰，質問我怎麼能這麼輕易相信他人。

　　「他的表情不像是在騙人呢！因為神情很焦急，況且為了不作值日拿家裡有急事當藉口，這種人就給他去吧！跟他計較不就跟對方一樣小家子氣？」提起兩大袋垃圾，渡邊晴本來想幫忙，我跟它說這兩袋有些重，讓我自己提就好，她可以陪我走到垃圾場免得我一個人無聊。

　　渡邊晴點頭不再多說什麼，踩著緩緩的腳步跟隨在後。整個路上我們沒有太多的交談，但卻不會有所尷尬，我喜歡如此怡然自得的氣氛。不過，我原以為自己早不在意她是否願意原諒我，可等到與她面對面交談，我才恍然大悟這件事持續放在我心底深處，念念不忘，我只是故作不在乎罷了。

　　垃圾集中場在保健室不遠處，但由於全校的垃圾量堆疊一處量也非常可觀，所以垃圾集中場附近的空氣有異味再正常不過。雖然如此，我還是不希望渡邊晴聞到會令她不舒服的味道，我請她在保健室門口等我，沒等她回應便逕自跑到垃圾集中場，快速將手中的垃圾處理掉，我走到不遠處的洗手台用肥皂洗手。

　　「喏，用衛生紙擦一下手吧！」渡邊晴不知道何時晃到我身邊遞給我上頭有史努比圖案的袖珍衛生紙，我小心翼翼接過，從中抽出兩張把手擦乾再把剩餘的還給她。

　　原來，她喜歡史努比。我悄悄記在心裡。

　　「謝謝妳……真糟糕，這是我今天第幾次跟妳說『謝謝』？」自然脫口而出道謝的話語，才猛然發覺自己今天不斷讓渡邊晴出手相救。渡邊晴先是愣住，隨後露出一般人看到都很難移開視線的笑容，她笑著說：「莫以浩，我今天算你的貴人，你欠我一次哦！」

　　我有點看傻，不久要自己趕緊回過神，結結巴巴回應她：「那、那有什麼問題！幫妳是小意思。」

　　「是嗎？」渡邊晴呵呵笑，然後她「啊」了一聲，慌忙的從側揹書包翻出今天發回來的國文小考考卷，我瞧見考卷的分數又比上回的56分更低些。她將考卷塞到我手中，像做錯事的小孩般睜著一雙無辜大眼睛深怕被責怪。

　　拜託，妳這副模樣誰還忍心罵妳？起碼我就不忍心。下意識緊握手中的考卷，想拯救渡邊晴國文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莫以浩，你還記得上次發考卷你對我說的話嗎？」

　　渡邊晴突然提起這件事讓我會意不過來，「什麼？」

　　「你說要當我的國文小老師啊！」渡邊晴邊說邊扁起嘴，哀怨的責怪我為什麼這陣子毫無動靜，害她這次小考成績比上次慘烈，挨打次數等比增加。

　　面對她的指控我囁嚅，「我…… 我以為妳還在生氣。」

　　渡邊晴聽完我的答案笑意加深，她微偏頭直視著我，「我當下的確很生氣，但看你連續好幾次都親自跟我道歉，我就覺得我為什麼要跟你生氣？自然而然氣就消了。」

　　「沒生氣就好。」揚起淺笑，我並沒有追問渡邊晴不能單喊她「晴」的真正理由，也許對渡邊晴而言這是絕對不能碰觸到的點，無論意義重大亦或是回憶都好，我都願意不去探究。

　　因為我還是比較喜歡看她笑瞇瞇的樣子。

　　開始特別注意妳也是從妳的笑容開始，不知道妳有沒有銘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