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憶鋪

第十三章

　　之後跟學長簡略交換彼此生活近況，我藉口還有其他事要忙掛上電話。從學長畢業那年飛往國外至今也三年了，雖然沒有再碰面，但從學長談吐感覺他也改變許多，不再是過去年少輕狂的他，我聽得出他是真正關心我過得好不好？然而我還無法釋懷他之前所做。

　　大概是沉浮於名為悲哀的汪洋時，曾將學長當作唯一的漂流木緊緊捉住，堅信他可以帶領我離開，所以當真相攤在陽光底下無法馬上接受。好幾個輾轉難眠的夜晚我曾思索若學長瞞我一輩子會不會比較好？但這答案無解，因為我永遠不會去問學長，他更不會向我道歉。

　　他從不覺得抱歉，誰教我也從中得大極大的好處？這可不是誰想要就能得到。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想得到什麼必定要犧牲、付出什麼，尤其奢望越大相對也要付出越多。對學長反感歸反感，卻不至於討厭這個人，他沒什麼地方好讓人討厭的，總而言之就是現在我們各自過好各自的生活就好。

　　與渡邊晴複習範圍到個段落，伸個懶腰，赫然發現我們已經坐在蒼穹咖啡館整天，從早上的小貓幾隻到現在坐無虛席。渡邊晴朝我吐了舌頭：「莫以浩，真不好意思害你花這麼多時間。」

　　「別這麼說，是我邀妳的。」稍微收拾桌面散亂的講義與文具，我問渡邊晴還有沒有地方不會？

　　「大致上都沒問題，這次小考若老師沒有特別刁難，應該就不用再挨打了。」渡邊晴露出放鬆的笑容。

　　「那就好。走吧！我送妳回家。」整理好背包，我拉開座椅站起身抄起帳單準備至櫃檯結帳，這時，渡邊晴喊住我，「莫以浩。」

　　「嗯？」

　　「你待會兒還有其他事嗎？」見我搖頭，渡邊晴歡天喜地接道：「太好了！那可不可以陪我去附近的夜市晃晃？我已經想去好久哦！」

　　夜市？我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聽錯。繼渡邊晴上回在租片店租噁心指數百分百的恐怖片後，她再次讓我詫異萬分。我以為像渡邊晴這類有一臉氣質的女孩對於人聲吵雜、環境髒亂的地方敬謝不敏，哪知道原來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

　　所以在離開蒼穹咖啡館，我們步行到附近的夜市。結帳時我還特地問老闆娘大概要怎麼走？誰知道老闆娘回答前不忘挖苦我：「敢這麼大搖大擺帶女生去夜市，就不怕又被哪個仰慕者撞見？」她順手拿店裡的便條紙畫了簡略地圖給我。

　　「真的遇到我認了。」我是打從心底這麼認為。畢竟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何必怕其他人說嘴？

　　週末的夜市人滿為患。穿梭在雍塞人潮中，渡邊晴緊緊挨在我身邊，我們幾乎沒有距離，鼻間不斷傳來淡淡清香，不知怎地我突然感到不好意思，幸好渡邊晴早已被周遭琳瑯滿目的攤位吸引走目光，要是被她發現我絕對挖洞把自己埋進去。

　　碰上有興趣的攤販便停下腳步待上一會兒，被哪家美食香味吸引即上門光顧，我們邊逛邊品嚐夜市小吃。我能感受渡邊晴對夜市的喜愛，整路她笑容滿面，偶爾還會與我嘻笑打鬧，不計形象的渡邊晴我還是第一次瞧見。

　　趁渡邊晴與老闆買東西，我偷偷打量她的側臉──渡邊晴臉頰上抹有淡淡紅暈，酒窩淺顯易見，纖細的骨架搭上白晰肌膚，她的舉手投足散發無法言喻的吸引力。

　　突然渡邊晴轉過頭，我跟她視線正巧對上。渡邊晴先是嚇一大跳，但不久她抿唇笑問：「莫以浩，幹麻偷看我？」

　　「妳誤會了，我只是剛好往妳的方向看而已。」被拆穿的我心虛別過頭，然後急忙找其他話題帶過，就在此刻我發現我的病態越趨越嚴重。

　　在不知不覺會注意渡邊晴的病態。

　　我們在楚河漢界的兩邊張望試探，在等待鼓起勇氣打破界線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