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憶鋪

第五章 
 
 
　　每次放學回家都是家裡生意最好的時候。 


　　其實父親本身已經是知名企業的老闆，家裡完全不缺錢，但母親嫌當全職家庭主婦生活太乏味，她又不似一般貴婦喜歡成天購物、作spa，所以她跟父親要求出資讓她開間日本料理店。 


　　父親從來就是把母親的話當聖旨，母親開口父親就點頭，至於妹妹覺得母親作菜功夫一流，出來開店絕對沒問題，只有我大肆反對認為太胡鬧，開店又不是辦家家酒，怎麼能憑母親想打發時間就貿然決定？ 


　　「我們家兒子就這麼瞧不起自己媽媽嗎？」在一次家庭聚餐又談到開店的話題，我把我反對的想法說出來，要母親再好好考慮，再不阻止她已經開始找地點、洽詢設計師……搞不好哪天睡醒睜開眼，母親便會喜孜孜告訴我店已經開幕這也不是不可能。 


　　我的母親，她毫無為人母親的樣子，常常我反對她什麼事，她便開始裝可憐想博取父親跟妹妹跟她站同陣線，屢試不爽，果不其然，父親開始發難。 


　　「以浩，你媽以前遊學日本從她叔叔那也學好幾手回來，她叔叔也是開日本料理店，你也知道叔叔的店生意很好不是嗎？」 


　　「爸，你怎麼知道媽學的那幾手是一手的？你寵媽也要有個限度……」父親寵母親是好事，但寵到不看場合那壞了這美意了。 


　　這時，坐在旁邊默默吃東西的妹妹也出聲：「大不了叫媽媽開店前再去日本找叔叔特訓？」 


　　「是啊！特訓，特訓完就沒問題了！」父親得到聲援很開心，因為他知道自己兒子要是繼續跟他爭下去他一定爭不贏，於是父親用眼神示意妹妹說多一點，最好可以把我的嘴塞住。 


　　「哥，你就不要阻止媽嘛！她在家沒事做會很無聊耶！你忍心看媽生活沒有目標嗎？」母親聽到妹妹的話在旁邊猛點頭，這三個人只有在為虎作倀最團結。 


　　明知道妹妹說的不是事實，我太瞭解母親才不是會甘於整天窩在家的個性，但三人成虎可怕的地方就在於能把黑的講成白的，假的講成真的，以寡敵眾的結局只能舉雙手投降。 


　　「好好好，我認輸，那我就先預祝媽生意興隆……」 


　　母親的日本料理在經營幾年後開始轉虧為盈，還經營得有聲有色，這番情景當初始料未及，而今店裡每逢用餐時間便高朋滿座。雖然母親店裡已經有請其他員工，她還是很喜歡三不五時把我叫去店裡幫忙。 


　　「免費勞工不用白不用，而且，跟客人炫耀我有個帥兒子是我的興趣。」母親最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然後順便指使我做東做西，不過我沒什麼怨言，畢竟看母親找到目標努力前進，我當兒子的還是很替她開心。 


　　今天打掃時間母親打來問我有沒又辦法去店裡幫忙？因為有人包場要宴客，怕人手不夠。 


　　如果是平常我會馬上答應，但唯獨今天不行。 


　　我歉然婉拒母親，「媽，對不起，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 


　　母親沒再追問我有什麼事，她只是要我回家記得吃飯，然後店裡那邊她會打電話問其他排休的工讀生有沒有辦法趕來就掛上電話。 


　　回家前我特地坐公車到市區的墊腳石，然後在放參考書樓層的高中國文區佇足許久，從架上取出一本又一本的參考書仔細翻閱深怕漏了哪個細節。 


　　到離開書店，我身邊多出兩本厚重的參考書跟一本全新的古文觀止。 
  

　　千萬別小看每個人的內在潛力，只要被激發出來什麼事都不再不可能，我母親就是最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