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憶鋪

2-4

　　「我懷孕了。」

　　半山腰上風很大，小淨以平靜的口吻說，但，從她的眼裡可得知她的心正混亂不已。

　　當時他們交往了四年又兩個月，大學畢業沒多久，幸運的子君有個有權有勢的老爸，動用了一些特權拿了免役的免死金牌，直接到老爸的公司報到，子君與小淨仍舊恩愛著，只是，某天子君上班時，小淨撥了通電話給他，口氣不正常。

　　「懷孕？」

　　乍聽這消息，怎麼說？他是錯愕的吧？小淨想，對上他的眼，她讀不出子君的情緒，後來她也沒聽到子君有任何表示，他只跟她說，給他一晚想想。

　　隔天，小淨又約了子君出來，在一間他們大學時期常去的咖啡廳，這次前來赴約小淨有些心急，倆人屁股都還沒坐熱，小淨便急著問：「你考慮的怎樣？」

　　「我……」深吸了口氣，子君接道：「我希望妳生下來。」

　　生下來？這下，換小淨怔在原座，他、他說什麼？小淨以為聽錯，於是又問了子君一次。

　　「我說，生下來。」

　　「生下來？」她仍舊質疑著。

　　子君皺眉，她覺得小淨有些怪，生下來不就是她的期望？

　　「那個……」小淨內心好掙扎，他是不是會錯意了？照電視劇演的不都是要她把孩子拿掉，他竟然說生下來？

　　開什麼玩笑！

　　「怎麼了嗎？」小淨真的太怪了！她為什麼臉上一點喜悅也沒有？莫非──

　　「我、我是想說──」

　　「妳不會要我帶妳去把孩子拿掉吧？」他的聲音很冷。

　　小淨不語。

　　欸，難不成被他給說中？子君訝然。

　　這可是他們的孩子，他都說要生下來了，她卻說要拿掉？荒謬！她要拿，他可不願意。

　　「妳是擔心父母的事嗎？你放心，我有跟我爸媽那邊說了，他們說只要我事業可以銜接上來就沒問題，那、那還有什麼好擔心？如果是錢……小淨，妳應該知道，這種事不用愁的啊。」他試圖解釋給她聽。

　　「夠了！」突然小淨歇斯底里了起來。「我就是不想生！憑什麼要我生？我還如此年輕！」

　　小淨的聲音很大，大到店裡不少人都將視線放到他們身上，然後，她趴在桌上開始痛哭起來。

　　「小淨，妳別慌，我……」

　　「我不要生！我不要生啊！」

　　「小淨，妳別哭！」連服務生都怒視他們，現在當務之急是安撫小淨的情緒，她一定是一時間無法接受自己要當媽媽吧！只要說服她就好，對，說服她，小淨絕不會如此絕情，不要他們的孩子的。

　　「小淨，不哭。」子君拿她沒辦法，只好輕拍她的背。

　　「都是你！」

　　「我？」看到一臉怨恨瞪著他的小淨，子君感到毛骨悚然。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她開始搥打他的胸口，「都是你！做愛為什麼不戴保險套？又為什麼讓我吃避孕藥？為什麼？你告訴我啊！這都是你算計要綁我的手段嗎？」

　　「不是的……」子君的心狠狠的抽痛著，當初，是她要求他不要戴保險套，她說這樣刺激不夠，也是她說不要吃避孕藥對身體不好的，怎麼現在都變成他錯？他不懂。

　　小淨不想說他了，她瞪他，不語，就恨恨的瞪著子君，已經不算是情侶了吧？任旁人看，他們就像結了深仇大恨的仇人。

　　「小淨。」子君嘆了口氣，緩緩地，一字一字的問：「妳真的，不想要我們的孩子？」

　　「對。」她想也沒想便回答他。「如果你不讓我拿掉，我就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