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憶鋪

3-5

　　一星期來，貓貓以為自己原來就是妓女。

　　當黎明到來時，她睜開雙眼第一眼見到的是昨晚向她搭訕，隨後上床的陌生男子已著好衣，然後從皮夾裡拿幾張仟元大鈔放在床頭櫃上離開，她便覺得自己很賤。

　　潔身自愛她不瞭解，因為貓貓已經不知道她還有什麼地方值得被自己愛。

　　人最可悲的便是輕言放棄對自己的價值，惡性循環造成遙遙無期的墮落。

　　好累。

　　懂了些什麼後貓貓不再哭泣，沒人會體會她的懦弱，這世界的人就是如此冷漠，人跟人之間搭起來的高牆太高，橫越不過。

　　突然她覺得放縱應當事可而止，再這樣頹靡下去，想想就算對方有戴保險套，說不定還是會得AIDS，有些東西看似安全其實很危險。

　　回去收拾行李吧，這幾天，貓貓做了唯一一見有意義的事就是找到一間格局不錯的單人套房，她已經去看過了。

　　房東太太是個好人，待她很好，貓貓請她給她時間考慮，房東太太還慈祥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說會等她。

　　點滴的溫暖沁入心中，貓貓微笑，雖然他人看起來這笑容有些淒然，可對貓貓來說，這是她近日以來最有精神的微笑。

　　搭車回子君家的路上，貓貓在心裡提醒自己，不管待會兒發生什麼事，她都要冷血毅然的離開，絕不能在中途被打敗。

　　「小姐，到囉。」計程車說。

　　「謝謝。」貓貓將車錢遞給司機，下車。

　　凝視眼前莊嚴令人不寒而顫的豪華大屋，貓貓的心很平靜。

　　拿出子君給她的認證卡，大門鎖開了，貓貓走了進去，到子君家門時才發現，他人已經站在那等候，頭法凌亂、睡衣尚未更換，一臉惺忪──怎麼？莫非他在等她？

　　「早安。」

　　「回來就好，進來吧，吃過早餐了嗎？」

　　貓貓錯愕。

　　跟她想像中的反應不一樣，她以為他會狠狠斥資她一頓，她甚至連他大概會罵她的台詞都不斷在她腦海中重覆……

　　「站在外頭會著涼。」子君語畢，硬是拖著貓貓進屋，貓貓措手不及，只能任由子君將她拖到餐桌，然後硬要她坐下。

　　「對不起……」

　　良久，先開口的亦是子君。

　　「你沒錯，只是……」

　　「不。」貓貓話還沒說完子君便打斷了她，「是我錯，我錯得太離譜。」

　　「你不過是釐清自己的愛罷了。」這句話她似乎在以前跟男人分手時有拿出來用過，現在拿出來說，感覺有點諷刺。

　　「是眷戀。」

　　「不管什麼，都一樣是愛。」貓貓垂下眼盯著盤中吃到一半的食物，一動也不動，欸……說好要絕情的哪，怎麼內心有些動搖了呢？這樣不行的。

　　她在心裡搖了搖頭。

　　「沒機會嗎？」

　　「什麼機會？」

　　沉默了約一世紀這麼久，子君才接道：「愛妳的機會。」

　　「我給你過，不過你將那機會抹煞掉了。」貓貓苦笑，「是你不要。」他寧可在過去滯留也不願往前走一步，也許幸福就在前方，不是嗎？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子君不理會貓貓，逕自說道。

　　「想什麼？」

　　「我比較需要一個……會在睡前幫我用熱牛奶的情人。」

　　貓貓掩面，眼淚快要流出。

　　「妳瘦了好多，真的，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這也是表面上的漂亮話嗎？為了避免麻煩？

　　嘿，就算是又怎樣？幸福，還是把握當下……

　　貓貓奔進了子君懷裡，大哭。

　　子君憐惜的將貓貓擁緊，他知道是到了時候該向前邁進。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