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憶鋪

25


　　推開已經佈滿生鏽痕跡的鐵門，陽光灑落在我腳邊，帶著幾陣徐徐微風。


　　正前方數尺處，張穎懷倚在欄杆上目視遠方的景色，他認真到沒發現我已經來到頂樓。


　　張穎懷的頭髮與許多男生比起來算略長，風將他幾縷髮絲吹起，眉宇間略帶的幾分凛然猛看還有些帥氣。


　　這是我第一次清楚的打量他。


　　從開學起，張穎懷莫名其妙提名我為班長後，我對他便沒有什麼好感，後來又間接得知他對我的情感，讓我自身不得不跟他保持安全距離。現在想起來，在很多時候我有難時，都是他伸手即時拉我一把，要不我會跌得更慘，結果我卻一聲謝謝也沒有。


　　只是盡我可能的對他先入為主，將他的優點全抹煞掉。


　　雖然頗想與他親近些或是待他好一些，但看我今天來的目的似乎也不能給他什麼好臉色看了，這大概是命中注定吧？


　　走到他身後，我出聲喚他。張穎懷隨即回過頭對我一笑，輕聲地道：「妳來啦？」


　　「嗯呀，真不好意思，讓你等這麼久。」


　　「沒關係，也等不久。」語末，他放下欄杆來到我身旁，接問：「看妳的簡訊，這次的事來頭不小？」　


　　向他頷首，我告訴他這件事的確頗嚴重，希望他待會兒可以用嚴肅的心情與我面對。


　　張穎懷收起笑容，雙眼凝視著我。這次我不再逃避他的眼神，直瞅著他，深吸口氣緩緩地說：「你知道妤蘋喜歡你的事嗎？」


　　聽到我提到妤蘋，張穎懷全身一震，「怎麼會突然說到她？」


　　「你別管這個，只要回答我知不知道就好。」不理會他的發問，我要他直接告訴我答案，我不喜歡別人拐彎抹角。


　　張穎懷嘆了口氣，似乎是拿我沒輒。「我知道，然後妳要跟我說什麼呢？」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其實我心裡隱約有感覺，關於我今天邀約的來龍去脈張穎懷心裡有個譜，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裝出一副渾然不知的樣子來面對我呢？


　　將放在我身上的目光移開，張穎懷重新望向後頭一望無際的藍天，彷彿對於我的回答他無言以對。


　　我知道這樣過份拒絕他的心意是種罪過，問題是無論如何我對張穎懷都只抱持著朋友的心情，不會有任何額外的情愫。甚至那不是他屢敗屢戰就能感動我的。


　　若要鐵樹開花，難上加難。


　　況且在這時候，我腦海裡裝的全部是旺旺學長呀……


　　垂頭，我默視斑駁的地板，深怕再注視張穎懷自己會狠不下心，因為張穎懷的背影已經告訴我他因為我的了斷遍體鱗傷。


　　「晴安。」


　　好半晌的沉默，張穎懷打破我們之間無形的尷尬。我倏地抬起頭看向再度面對我的他，發現張穎懷的聲音裡頭藏著某種堅定。


　　「嗯？」


　　「我的確知道妳要告訴我什麼。」他邊說邊揚起拿在手中的信紙，上頭傳出來的淡淡花香，已經讓我震撼到久久不能自己。

　　觸及到信上的字跡，這下不用張穎懷說，我也知道信的主人是誰。


　　「為什麼……會在你這？不對，我的意思是……」


　　張穎懷的嘴角牽起一抹苦笑，「她昨晚拿過來給我的。」


　　「昨晚？」我驚愕。妤蘋昨天晚上什麼時候出去的？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應該是在妳睡覺之後的事。」張穎懷將信遞給我。


　　微顫抖雙手我接過信紙，眼前泛起一抹水霧。張穎懷不再說話，而是轉身走向欄杆，似乎是想讓我一個人獨自將信的內容看完。


　　其實我心裡是掙扎的，因為沒經過妤蘋的同意就擅自觀看她給張穎懷的情書，這樣對嗎？但信假若昨天就在張穎懷手上，那麼想必他已經看完了吧？或許他給我看有他的用意在？


　　最後我咬緊牙，在心裡下定決心。將信紙端正，閉上眼後又睜開。我開始專注閱讀妤蘋對張穎懷的情感傾訴，有很多不為我知的秘密才逐一揭曉。


　　小懷：


　　我知道寫這封信給你或許會造成你的困擾，但希望你還是可以給我一次機會將這封信看完，畢竟要寫這封信，我得鼓起許多勇氣。


　　一開始會注意到你是因為你在學期初提名晴安當班長。相較於晴安，我對你並不反感，甚至覺得你這人還挺有趣的。雖然偶爾會幫晴安吐槽你，不過那並不代表我排斥你什麼的。


　　真正開始注意到你是在幾個月前的體育課完，那天晴安一下課就被學姐們找過去，留下我一人獨自走回教室，然而在被大太陽荼毒一節課我的身體已有些不堪負荷，我猜是中暑，不過那時覺得應該沒什麼，於是要晴安先去找學姐們，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誰知道還沒走回教室，眼前突然一片黑，腳步一個踉蹌我差點昏倒在操場，要不是你眼明手快將我接住，還好心把我抱到保健室，我想我會很慌亂無助吧？


　　而且將我送到保健室後，你沒有半句責怪，而是搶先在護士阿姨幫我處理前先為我的額上遞上一條冰涼的溼毛巾，當下沒力氣向你道謝，然而滿滿感動卻在我心底發酵。


　　對你而言或許僅是舉手之勞，可對我而言，你的舉手之勞使你從此在我心中佔有一定的份量。只不過我還不確定那是喜歡。


　　直到你追求晴安的舉動越來越明顯，我才瞭解我已經喜歡上你的事實。每當看見你悵然若失的在晴安身後注視她為旺旺學長煩惱，我就會感到非常心痛。


　　於是我能做的，只有在你失落需要打氣時，陪你談天說笑，就算我們說的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話題我也很開心。


　　明明知道你喜歡的是晴安，我還不顧一切栽下去，這件事給晴安知道她一定會罵我傻。可是愛情不都是這樣嗎？


　　就算知道不會結果、就算知道這樣無止盡付出只會更傷痕累累卻無法停止付出，晴安也是如此，你也是如此，所以我想你多少可以體會我的心情，就算你不喜歡我。


　　在這裡我不願意說任何關於晴安對旺旺學長的感情好讓你放棄對晴安的感覺，寫這封信是不想違背我的心情，就算你最後的決定是要繼續追求晴安下去，我也不會因此跟晴安撕破臉之類的。


　　就算你喜歡晴安，她是我好姐妹的事實不會改變，也許我會羨慕她，卻不會心生任何怨懟她的念頭。


　　說了這麼多，在信的尾聲不免還想為自己說些好話。


　　在你心目中我沒有晴安好，可，我對你的情感誰也比不上。感情這種事很抽象，沒辦法說出個絕對，想說的也不過只有一句：小懷，蘋蘋很喜歡你。（你知道嗎？我好喜歡你叫我蘋蘋時無意見流露的溫柔。）


　　如果你願意，我是說如果，你願不願意給蘋蘋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為自己的愛情寫下不同的結局呢？


　　蘋蘋

　　（ps.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那麼這件事就當作未曾發生過吧。我不希望再讓晴安為我的事更煩惱了。）

　　
　　真正的朋友當為你付出時，總是害怕你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