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憶鋪

26

　　裝作若無其事嗎？哪有可能？ 


　　妤蘋寫給張穎懷的情書內容不停在我腦海重覆撥放，從頂樓走回教室的路突然變得漫長起來，每走一步我便感覺到腳上的沉重又多了一分。 


　　然而真正的安心是在妤蘋在我走到教室前，一臉擔憂地跑出來教室外頭找我的那剎那，我才發覺或許一切是我想太多。 


　　凝視妤蘋的臉，其實我是欲言又止關於她信上的內容的，該不該說呢？我在心裡掙扎，直到望進妤蘋的雙眸，我才瞭解有些事可能她早就心裡有個底，雖然說與不說的權利在於我，可，有些話即使不用言語，對方也懂意思。 


　　最後我決定不說。 


　　所謂真正的體貼並不是強迫推銷對方要接受你的什麼，而是選擇對兩個人最好解決事情的方法。 


　　再說張穎懷走進教室，與我對到視線後，轉頭向妤蘋露出寬心的微笑，我馬上領會張穎懷的想法，他們的事在給我看妤蘋的告白信後應該算是畫上圓滿的句點。 


　　尤其是我在張穎懷的位置上看到妤蘋那天回家時替他買的包包，更加篤定了。 


　　可惜是我的感情風暴現在才正要邁入最錯縱複雜的階段，當然事情尚未發生時，我是怎地也料想不到。 


　　這天放學前二十分鐘，我在課堂中收到小一的簡訊，內容是問我待會兒放學有沒有事，他要請我去吃一家頗有名的刨冰店。我想想待會兒回家也沒什麼事，今天功課量也不多，於是便欣然答應小一的邀約。 


　　下課鐘一打，向妤蘋支會一聲，並請張穎懷送妤蘋回家，在請託張穎懷時不忘損他個幾句，「你們兩個要出去逛逛是可以，但別太晚回家哦！」 


　　他們倆聽懂我話中的涵義，妤蘋有些不好意思，張穎懷則不甘勢弱的回嘴：「妳自己還不是要去找小一？」 


　　「吶，是小一要找我的欸。」我不加思索，脫口而出這句話。 


　　張穎懷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想對我說什麼，不過最後他只丟了一句：「好啦！我會儘早送蘋蘋回家，妳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嘿。」 


　　他們兩向我揮手道別，我揹著書包，愉快的哼歌往校門口走去。自從小一說要當我軍師起，我們陸續有單獨出來幾次，可能是純粹的飯局，偶爾會向小一報告一下進度。 


　　不過進度是越報告越讓小一皺眉，所謂的「進度」跟「沒進度」根本相去不遠矣。 


　　旺旺學長跟林芠柔愛得水深火熱，任誰想插局也沒法子，畢竟他們兩受歡迎的程度可是不相上下。 


　　從這段期間不斷有人追求他們其中一人，卻沒傳出他們有什麼磨擦的流言，看來林芠柔這次是玩真的。 


　　莫名地我開始懷念之前頤指氣使的林芠柔，那種不屑一顧旺旺學長感情的林芠柔……這樣的念頭很差勁我清楚，問題是在愛情裡誰不是自私的？ 


　　微嘆口氣，稍稍整理心情，我快步往校門口走去，在不遠處便發現小一拿著相機把玩的身影，有種放心的感覺。 


　　為什麼會不斷答應單獨赴小一的約？我想是因為跟小一相處時，我可以把所有亂七八糟的煩心事拋到雲宵外吧？ 


　　這是連旺旺學長都無法給我的安心感。 

　　其實投入影劇工作行列的小一是個大忙人，照理說他有忙不完的事，尤其是前陣子我聽小道消息說他又要開始著手進行第二部影片製作，有時跟他出去我心裡難免有些不安，深怕自己耽誤到他的工作時間。


　　不過我相信若我這麼問，他一定會笑著跟我說沒有，然後彈一下我的額頭，補充一句：「我想太多。」


　　這就是小一的貼心哪……為什麼我喜歡的人，不能像小一有顆細膩的心思呢？

　　「嘿，晴安。」小一發現我走到他身旁，連忙將相機電源關上，帶著笑向我問好。

　　「會不會等很久？」我問，隨即指向他手中的相機，「你又在整理工作檔案嗎？」


　　「不算是，今天去刨冰店其實是要談一門生意。」


　　刨冰店也能談生意？這可奇了。我忍不住眼睛一亮，小一被我的表情逗笑，嗆著笑解釋道：「這次的合作對象特別喜歡吃冰，所以挑了家刨冰店說要約在那談生意，不過我也習已為常，畢竟在這個圈內，什麼人都有。」


　　是呀，什麼人都有，包括像你這樣的好男人……突然，我有種想知道現在有誰在追求小一的念頭，但終是沒問出口，而是一語不發坐上他的車。


　　一路上小一跟我交談甚歡，導致有種屁股還沒坐熱，目的就到的感覺。下車後小一四處張望一會兒，似乎是找到目標，想也沒想拉著我的手往店裡走去。


　　我還來不及反應，直到回過神小一還緊牽我的手，我才稍稍感覺臉上的燥熱，詭異的是我不排斥。我不排斥小一牽我的手，還有些享受的感覺，這代表什麼？我不敢繼續往下想。


　　這次與小一合作的對象是為頗年輕的食品業老闆，自從看了小一拍攝的電影，他對他讚賞有佳，希望這次可以由小一執導，為他們公司的新產品坐一系列的廣告行銷，而小一也爽快答應，這次他們是來談論細節的。


　　在小一將他背包裡的檔案夾與相機往年輕老闆面前推去，老闆看了我跟小一一眼，笑逐顏開，饒富興致地問：「她是你女朋友嗎？」


　　年輕老闆的問題讓我頓時腦袋一片空白，小一聽了則連忙否認，他急著辯解說我們只是好朋友罷了。可能是因為緊張吧？小一辯解得支支吾吾，連一句話都沒辦法講完整，讓年輕老闆臉上的笑意更深。


　　「說真的，我看得出來，你對她沒有這麼簡單。」


　　「傅老闆……」小一瞠大眼，眼神盈滿焦急與懇求，希望他別再講下去了，但年輕老闆沒打算這麼輕易放過小一，於是在談正事前又補了一句：「如果不好好把握最佳時機，到時候可會後悔莫及哦。」


　　傅老闆的暗示我句句都瞭然於心，這也讓我覺得自己更加奇怪，之前知道張穎懷喜歡我，我開始莫名對他產生排斥感，無論身處何地，總不覺想跟他保持距離，這次暗示也夠明顯，誰能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麼我沒有半點排斥感，有些沾沾自喜？


　　難道……


　　「我去點單，傅老闆，你先慢慢看。」在這僵持不下的緊急時刻，小一選擇避而不談，他連忙抽起桌上的點單往櫃檯走去，殊不知我們都還沒點呢。傅老闆在小一離開後忍不住放聲大笑，他的舉動讓我更加不好意思。


　　「小一是個很棒的孩子。」在傅老闆開始翻閱那厚重，滿滿小一歷年作品的作品集沒多久，他悄聲感慨。我至始至終都垂著頭，不敢抬頭凝視傅老闆，深怕一個眼神接觸，我的心情便昭告天下。


　　等到小一回座，傅老闆收起方才的玩笑，開始與嚴肅地與小一討論這次的合作內容，在他們一來一往間，我仔細聆聽外，還默默注視小一的側臉。那是張好看且極具魅力的面容，讓我情不自禁有些心意動搖。


　　這是喜歡旺旺學長以來，我第一次有這樣的想法，關於我喜歡旺旺學長，到底是真的呢？還是只是短暫的錯覺？


　　畢竟在我身邊陪伴我的一直不是我深愛的你，而是深愛我的他，我對你的感情，怎麼禁得起這樣的玩笑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