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憶鋪

35

 
　　為期三天兩夜的畢業旅行，旺旺學長他們玩得很瘋。


　　星期五大清早到學校，一輛輛遊覽車停在斜坡上，展覽廳前的中庭人聲鼎沸，二年級的學長、姐們在那裡集合聽導遊說明這次的行程及注意事項，我們這些小高一的糾察則被派來維持秩序。


　　奇奇學姐跟小雅學姐有來跟我還有妤蘋打聲招呼，她們也說會帶東西回來送我們，讓我們開心不已。至於旺旺學長嘛……我有看到他，他人緣很好，被許多人包圍在閒聊著，不好意思過去打擾他，只能在執勤時偷偷往他的方向看。


　　學長、姐們通通上完車準備離開學校，我們跟其他沒有去的校長、老師們目送他們，接下來的課我上得魂不守舍，整顆心牽掛遠在南部的旺旺學長。


　　星期六起床時妤蘋已經不見人影，我猜她大概又跟張穎懷去約會，沒什麼心思在家念書，我決定到外面走走。先是到臨近的早餐店用餐，觀察來來去去的人們，吃完後則在家裡附近散步，才發現原來有很多地方可以逛。


　　來到異鄉已經快一年，這年過得好忙碌卻充實，認識許多人、體會許多事、得到許多物，我擁有許多，卻也準備要失去許多。


　　奇奇學姐有告訴我畢業旅行也算是收心旅行，在他們回來不久，就是高三的學、長姐們的畢業典禮，畢業典禮過兩星期就是大學指定科目考試，學長、姐們考完當天，即使他們還沒正式升上三年級，比賽卻也正式開始。


　　他們將有念不完的書、考不完的試，分秒必爭。三年級是沉澱的一年，誰心靜得下來誰就大獲全勝，每個人身上揹負不同壓力及期待，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這意味著到大考結束前旺旺學長恐怕再也沒有多餘時間陪我。


　　尤其旺旺學長的志向又放得高，大家都知道他有那個能力，但要是徒有能力不努力還是會中箭落馬。


　　我難過嗎？答案是肯定的，問題是我喜歡不顧一切追逐自己夢想的旺旺學長，那樣的他，帥氣逼人。


　　音樂這條路不好走，旺旺學長卻不打算改變主意。每次觸碰琴鍵他便會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這也是為什麼他常趁音樂教室沒人的空檔偷偷跑來彈琴。音樂老師也說過他有這個資質，鼓勵他不要輕易放棄。


　　我聽說旺旺學長抗戰多年終於得到父母肯首讓他念音樂系，條件是要考上他們指定的學校，考不上一切就改由他們作主，為此旺旺學長一定會卯足全力考給他們看，因為他真的很愛鋼琴呀！


　　已經開始倒數計時了，不過在聚少離多的日子，我對旺旺學長的感情也不會輕易被動搖，畢竟我唯一能留在身邊的也只剩這份感情而已。


　　在漫長、煎熬的等待，好不容易到星期天晚上。就寢前，我坐在床上想旺旺學長他應該到家了吧？明天我睜開眼到學校就可以見到他，雖然不過幾天，我卻好想念他，這幾天，不知道他有沒有跟我同樣的心情。

　　星期一出門去學校前，旺旺學長捎來電話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吃早餐？我很想，卻不能答應，因為今天輪到我執勤，沒想到旺旺學長說：「我已經幫妳找到人代班，別擔心。」感覺他似乎有話要告訴我，於是我不再多問，跟他約好在早餐店碰面。


　　旺旺學長比我早到，他已經找好位置。看著向我揮手的他，他今天有些不一樣，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同。將書包擱在一旁我就座，旺旺學長貼心地問我想吃什麼？


　　「你比較常來光顧，就交給你決定吧！」隨口說說，他卻對我投以驚訝並問，「妳怎麼知道我常來？」我怔住，為什麼我知道你常來？我記得是奇奇學姐告訴我的，當她告訴我時一臉嫌惡：「他說什麼那邊的起司豬肉蛋堡很好吃，叫我非去不可，學妹，他是不是腦子有洞？」我還哈哈大笑，認為旺旺學長好可愛。


　　「起司豬排蛋堡……」下意識脫口而出，旺旺學長恍然大悟的表情：「真的很好吃哦！」然後跟在櫃檯忙碌的老闆娘喊道：「老闆娘，兩份起司豬排蛋堡跟大冰奶！」


　　其實我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麼旺旺學長剛才反應怎麼會這麼大？我知道他常來這吃早餐會怎樣嗎？


　　滿腹疑惑之際，旺旺學長想到什麼似的，從書包裡翻出一只小盒子推到我面前，示意要我打開它：「相信妳一定會喜歡。」


　　暫時將遺忘放旁邊，我伸手取過盒子，慢慢開啟，裡頭是條貝殼做的手環。


　　它的樣式很奇特，整條手環是由小貝殼的碎片組成的，然中間則有大貝殼作裝飾，樣式很典雅，乍看我就愛上它了！迫不及待取出手環往左手戴，我問旺旺學長這條手環適不適合我？


　　「很好看，它還有個很感人的傳說哦，要聽嗎？」


　　大力點頭，「我要聽！」


　　旺旺學長說他在墾丁巧遇故人，也將要為我挑禮物的煩惱告訴對方，對方告訴旺旺學長墾丁諸多傳說的其中一個作為他的解答。


　　有個女孩，她暗戀比她年長卻很照顧她的男孩已久，周遭的朋友都知道她的心意，在大家鼓譟下女孩向男孩表白了，然而男孩卻告訴女孩，他很喜歡她，但他心裡已經有其他人。


　　女孩很傷心，過不久，男孩即將離開墾丁到他鄉去服兵役，在他離開前，女孩送給男孩一條她親手做的貝殼手環。


　　她說雖然他拒絕她，但她放棄不了這份感情。女孩說她會等到男孩願意接受她的那天，除非男孩對他一點好感都沒有。


　　男孩沒有明確拒絕女孩卻也沒多跟她說什麼就這麼離開。他放假時會回來懇丁看家人及女孩，女孩對他的喜歡不減反增。


　　只是誰都料想不到男孩退伍後竟然選擇留在他當兵的城市定居，這消息令女孩震驚，後來，女孩不顧所有人反對，決定到男孩在的陌生城市，追逐他的腳步……


　　故事講到這，旺旺學長沒繼續說下去，我心急追問他女孩跟男孩的後續，他卻回答我：「故事就到這，沒有了。」


　　「沒有了？」我感到很錯愕，原本以為他們最後會很幸福的。


　　當時，我沉浸在傳說給我的餘溫裡頭，於是沒注意到旺旺學長若有所思的眼神。


　　直到有天我才明瞭，這份禮物並不是單純的紀念品，還有旺旺學長提早給我的答案。

　　對一個人的情感怎麼隱藏都藏不住，因為喜歡太深、太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