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憶鋪

29


　　Surprise？還真的是個「Surprise」。


　　看著眼前一群我不甚熟悉的陌生人在我身旁圍一個圈，牽起彼此的手為我獻場一首又一首膾炙人口的情歌，我覺得彆扭極了。


　　被硬塞了數個愛心汽球到手中，拿著汽球，我仍無法對這眼前的所有有半點回應。發現小一笑盈盈站在一旁，對我滿臉柔情，我不知道該如何正視他，連回個微笑都不敢，我深怕我現在的一舉一動表錯情。


　　嚴格要說的話，這可以算是告白了吧？若要硬說是小一閒來無事開的玩笑也太過份。


　　各種形狀、五彩繽紛的汽球在各個角落飄蕩，悠揚的Jazz在耳邊放送，人與人之間舉杯碰撞的清脆聲，還有無數人對小一的打氣與祝福，讓我更不知該如何是好，然而，一切還沒結束。
　

　　正當我一個人舉著盛滿果汁的玻璃杯想一飲而盡，小一拿著一條黑布來到我身旁，要我用這矇住我的眼睛。


　　難道除了這些之外，後頭還有讓我更難以置信的「驚喜」嗎？我不敢想像，只是在場所有人虎視眈眈注視我的一舉一動，我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黑布矇住視線的那種感覺讓人不禁毛骨悚然，身處不熟悉之處，面對一群不熟悉的人，連洞察能力也被剝奪，那還真是件挺危險的事。


　　我腦海不斷盤算要是待會兒我被算計該怎麼逃脫……


　　我似乎被帶到另一個房間，伸手觸及不到任何事物，直到我聽到小一輕聲笑了兩聲，他要我將黑布給解下。


　　然後，眼前的景象使我瞠目結舌。


　　誰也料想不到，眼前的天花板來回穿梭一條又一條的細繩，上頭用平口夾夾著一張又一張我的照片，是微笑、蹙眉、深思、惱怒……全都是我，沒有半張例外。


　　手無法克制的顫抖，隨後掩住我張大久久無法合攏的嘴，小一來到我身旁，伸手輕輕按住我的肩，他的聲音在我耳盼柔柔響起：「晴安，我知道我做得這些有些唐突……」


　　我知道我做得這些有些唐突，可能已經將妳嚇壞，但我覺得今天是該把我的心情坦率告訴妳的時候。


　　因為旺旺的關係與妳熟識，一開始對妳的定義不過是很簡單的「我學弟的學妹」罷了，甚至妳的安靜並沒有引起我多大的共鳴。


　　但人真的很奇怪，越是不在乎，不知不覺卻越容易被吸引，是的，在與妳一來一往相處過，我承認我的目光開始慢慢追隨著妳，觀察妳的言行舉止變成與妳相見最有趣的事。


　　妳有發現當妳無法解釋什麼事時妳會自然的筆手畫腳嗎？妳有發現每次在品嚐糕點妳總習慣性用小湯匙小口品嚐嗎？妳有發現妳欣賞每一部影片時會專注到可說是欣然忘食嗎？


　　我開始發現，原來我以為妳的平凡，竟然如此不平凡，於是我開始習慣用鏡頭紀錄妳的所有。


　　雖然這樣的演變就像連續劇或是小說中描述得如此老套，可，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是的，晴安，我喜歡上妳了。是對異性的那種喜歡。


　　在沖洗我為妳照的照片，我會小心翼翼；在曬照片，我會望著照片裡的妳出神；在睡前，我必須拿起妳的照片說幾句話才能入睡……


　　那妳呢？妳對我，是什麼樣的感覺？

　　我對小一是什麼感覺？


　　初見他是在他的電影首映會完，他跟旺旺學長碰面，兩人開始寒暄一番。


　　站在一旁打量他，我的直覺告訴我雖然他有些不修邊幅甚至有些吊兒郎當，但他會是位電影鬼才。


　　因為甫看完他最新力作，我的心盈滿滿滿的感動，腦海裡是影片種種的劇情，甚至他的電影是成功了沒錯，魚貫走出電影院，我發現好多人不是眼眶泛紅就是手裡拿著大把衛生紙。


　　接下來觀察敏銳的他發現我對旺旺學長的情感，他告訴我我這樣追他不行，他說他要當我的軍師，事實上除了當我的軍師我，他還兼顧我的垃圾桶，所有不愉快的情緒他全照單全收，未曾抱怨。


　　我們開始頻繁相約出門，也不管兩個人單獨出門會被說什麼閒言閒語，很多我未曾拜訪的地方，都是小一帶我去的。


　　他讓我的視野更加寬廣，甚至也不吝嗇傾囊相授我許多攝影技巧，有一次小一帶我去他的工作室，他借我他最寶貝的那臺相機，拿在手上我都可以感受小一對攝影滿滿的熱情。


　　小一溫柔卻詳細的解說，在我試拍的同時，他笑著告訴我一句：「晴安，相片最能完整保存回憶，不會讓過去的心情退溫的方式哦！不管是好的情緒、壞的情緒，拿起相片就好像身歷其境一樣。」


　　我一知半解望向他的雙眸，跟旺旺學長可以摸清楚的情緒不同，小一的雙眸隱藏濃濃的神秘，讓人渴望一探究竟。


　　是不是曖昧就從那時埋下嫩芽，伴隨這陣子密切的相處茁狀？


　　我知道小一是個很棒的男孩，更知道比起旺旺學長，他會更適合我一百倍。問題是我很清楚我的感覺，如果真要硬說我喜歡小一，那麼我對旺旺學長的鐵定是愛了。


　　愛是什麼呢？我也無法確切說明，我只知道這兩者仍是不同的。


　　即便過去的以前，及眼前的所有讓我動心，我也應該點頭回應小一的苦心，甚至說些喜歡的話語，問題是就算騙得了小一，我可以騙自己多久？


　　是啊！我是這麼死性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養成的死性子，明明對旺旺學長的心意他接受不到，更知道說不定到了分道揚鑣我們也僅限於如此，那又怎樣？我對旺旺學長，本來就不奢求回報。


　　只要能靜靜看著他就好，但若是跟小一交往，我想連這份靜靜看著旺旺學長的微薄權力，都會被剝奪。


　　「對不起……」


　　掙扎半晌我還是決定說實話，小一的眼神很受傷，但他卻勉強撐起笑容，搖搖頭說：「沒關係，我知道，打從知道妳對旺旺的感情，我就明白妳不會那麼輕易放下對他的感情，也許是這樣我才會喜歡上妳吧？」


　　我不再躲避小一熾熱的眼神，微偏頭，我直視著他，看著看著，不知為何鼻頭泛起一陣酸，眼淚不聽話的落下。


　　「我覺得……我真的很壞，辜負了你……真的……」抱歉兩個字還沒能說出口，感覺到嘴上傳來一陣溫熱，瞠大眼，我驚訝小一竟然會吻我。


　　雖然這是我的初吻，但我卻覺得把初吻給小一也沒關係哦！即使小一不是我心底愛的人也沒關係，因為，他其實就跟旺旺學長同等重要，不是嗎？


　　於是我緩緩閉上眼，雙手環上小一的頸子，靜靜品嚐這份遺憾的愛情。


　　初吻的感覺，不像他人說的酸酸甜甜，而是帶著微鹹，因為我們的淚。


　　我能給你的，也只有這麼多了。